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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鳳山半年多,蘇錦終於把《會陽心經》參悟個差不多了,只是最後一步有些難度,得需要一位藥引子活絡經脈才行。

此藥名為髓心丸,有且僅有隋英閣才能配的出來。隋英閣乃大成唯一獨立在野的藥學名門,坐落於華胥山,非內部人員引導不能入內。即便是當今皇帝想要求醫問藥,也不一定能夠得到進入隋英閣的途徑。

蘇錦當初命人將《雲澤契書》的消息放出去,原對隋英閣不抱希望,沒成想竟真的引起了那邊的註意,倒令蘇錦有些吃驚。

若只是為了得到髓心丸,倒不必冒著搭上整個鳳簫宮的危險去吸引隋英閣的註意。

三個月前淩雲峰少主顧若風初接手淩雲峰事務,便拿鳳簫宮遺失三十年之久的鎮宮之寶“紫氣東來”相要挾,想要迫使蘇錦配合其上演這出有關《雲澤契書》的大戲。

“紫氣東來”究竟是何物?蘇錦年方十九,自然沒有機會見過此物。聽管家翟勇說,此物乃流雲閣老閣主親手繡制的一幅百鳥朝鳳圖,其中要說有什麽獨特的地方,翟勇也只見過一面,倒是說不上來。想來,其中妙處只有老閣主和蘇錦的娘親——前任鳳簫宮宮主蘇芮清楚了。

至於顧若風清不清楚百鳥朝鳳圖的機巧,蘇錦確定他也一無所知。只因那日顧若風來時,只是口口聲聲說這是鳳簫宮的鎮宮之寶,卻並未表現出對此物格外重視,仿佛除了其名頭是“鳳簫宮鎮宮之寶”便對自己無多大用處。

既然如此,蘇錦更不會將其放在心上。為了一件見都沒有見過的所謂“鎮宮之寶”而與顧若風合作,還是搭上整個鳳簫宮的代價,任誰也不可能會答應。

“那麽——你帶上山來的那個小姑娘呢?”

“你鳳簫宮自然不會承認,朝廷想要找到證據也難。可是抄家之時祁家確實有幾個漏網之魚。只要這幾人一日不為朝廷所拿,那麽鳳簫宮包庇罪人之後的嫌疑便一日不會除去。背著這樣大的嫌疑,你覺得朝廷還會放過鳳簫宮麽?”

顧若風的話在蘇錦的耳邊回響,至今想起來仍覺得冷颼颼的。

蘇錦倒是不後悔。當初要下山救人時,翟勇曾經攔過她。可是鳳簫宮與祁家的淵源實在太深,又則娘親故去之時留下遺言,仿佛已經預見了祁家今日慘事,要她務必出手相救。

可惜,她去的遲了些,只救回一個小姑娘。

一枚短箭穿透窗戶而來,“叮”地一聲牢牢紮在蘇錦身後的柱子上,瞬間打散了她的思緒。

好身手!

蘇錦倒抽一口冷氣,放箭之人離她如此之近,而她竟絲毫未察覺。

往外尋去,窗外連一絲風都沒有,雲雀仍在嘰嘰喳喳,仿佛從未有人來過。

那枚冷箭上綁著一張紙條。

“明夜子時,雲來客棧,但求一見。鈺寧親筆。”

看罷,蘇錦的兩簇秀眉緊緊地擰在一起。祁鈺寧的親筆書信來的這麽突然,令她心生疑惑。

也算是上天眷顧祁家,事發時祁鈺寧因在外查貨而幸免於難,祁家現在得以一息尚存。但是祁家自從經歷了滅門慘案,今夕已經大不同往日了。祁鈺寧會冒著生命危險擅自出現麽?

因為《雲澤契書》的消息,上爻此時魚龍混雜,形勢不明,難保不會有人在此時趁機作亂。

琢磨來琢磨去,蘇錦決定還是下山走一趟,這家客棧是鳳蕭宮和祁家秘密會面的隱私地點,一般沒有別人知道,想來應該不會出什麽岔子。

臨行之際,翟勇破天荒將祖傳的迷醉散給了蘇錦。這玩意本是隋英閣的一等寶物,翟勇當年從隋英閣出逃時走的倉促,只帶了這一個偏方。

這麽多年,因這東西陰得很,所以從未將它拿出來過。

“此物不同於普通的迷藥。尋常的迷藥只暈人不到半柱香的功夫,此藥可將人暈倒足足兩日。”

翟勇故作神秘地繼續說:“當然了,若是分量大一些,五六天也是有可能的。”

蘇錦詫異:“那若是分量小了呢?”

“我也沒用過啊——”

“大概比半柱香的時間長——”

(⊙o⊙)…

蘇錦無語。

“那——解藥呢?”

蘇錦擔心這藥萬一逆風撒一把糊她臉上了怎麽辦?

“沒有解藥啊——”翟勇攤手,“睡一覺就好了嘛。再說,這藥肯定是用對方身上的,你要解藥做什麽?”

啊這——

蘇錦愈加無語。

只能心下暗自告誡自己,不到萬不得已,切切不可使用此物。

稍微準備了行囊,便起身告辭,急奔下山,往雲來客棧走去。

睿王府。

無崖門近日遭逢巨變,居然在睿王趙言不知情的情況下悄悄改朝換代。新任門主無視以前的聯絡信號,更將聯絡地點全部打亂重排,新的聯絡地點也無從告知。

衛風不得已,只得匆匆回來說明情況。畢竟,無崖門是趙言在江湖上的唯一支柱,以前更是替趙言做了不少事情。

若是新門主反水,將之前的事情抖落給朝廷,此事幹系就太大了。

聽完衛風的匯報。

趙言無奈撫額。

“新任門主是誰?”

“原左領使劉申。”

劉申?

趙言想起這個瘦高個子逡黑臉的男子了。平日裏寡言少語,沒想到做起事情來倒是幹脆利落。

“怎麽?指明了非要見到我不可?”

趙言想起前幾日朝堂上的情形,陛下還未下旨由哪位皇子迎娶元夏公主。

眼下剛領了兵部的差事,百廢待興,可也不得不放下一段時間了。

無崖門若是反水,他豈不是被人甕中捉鱉。

思及此,趙言眉頭愈加緊皺,感覺自己的頭風病又要犯了。

“你去告訴太子一聲,近日本王頭風犯了,不能上朝,也不見客。”

深夜,趙言將一切安排妥當,便星夜出發往上爻去了。

“包子——新鮮出籠的包子咯!”

此時上爻的早市已經趁著微明的天色開放了,這裏的人一如既往地勤快地張羅著自家生意,忙碌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。

上爻是連通各個關口的要道,各國的商人行旅都集中在這兒進行各種交易,正是借助於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,上爻的集市比起別處地方顯得格外繁華熱鬧。

蘇錦第一次來這裏著急救人沒有註意那麽多。第二次來這裏,雖也是救人,心境卻與以往大有不同。

她獨自走在人流湧動的街市上,來往的是神色各異的行人,滿目都是攢動的異域面孔。

這大街上的一切表面上看起來愈是正常,背地裏越是湧動著不正常的暗流。路越走越長,蘇錦心裏的戒備也越來越深。

突然,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,伴隨著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喊。

蘇錦好奇地向後面看去,只見四五個身著灰藍吏服的官差團團圍住了一對父女,為首的一個上前扯住那名低聲啜泣的年輕女子,粗暴地將她拽起來,邊拖邊罵:“這臭娘們真是不知好歹!人家杜老太爺看上你是擡舉你,要不是因為你,老子還用得著專門跑這一趟?給爺擺什麽臭架子!”

正說著,只見那女子突然撲上去朝拉著她的那只手狠狠地咬了一口,那差吏痛地叫苦不疊,連踹了女子幾腳:“臭娘們敢玩陰的!看爺今天打不死你個死婆娘!”

說著呼喚那幾個差吏就要動手,那為首的揚起的鞭子還不及落下來,忽然就被人憑空奪了去。

那差吏恨恨地回頭,只見一名妙齡女子著一身天青色素紗衣服,披著黑色錦緞織成的風衣,鵝蛋小臉上微微泛起一圈紅暈,栗色的圓眼睛裏含著無名的怒火,兩簇秀眉緊緊擰在一起,讓人看著不怒自威。

蘇錦看著這群當差的,眼裏的怒火幾乎要噴湧出來。

“當街強搶民女,還有沒有王法了?”

“王法?”那官差看著蘇錦,竟然動了邪心。

“爺就是王法!”官吏說著往蘇錦身邊走來。

“這位小娘子好風姿啊!比起這臭婆娘那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!想必杜老太爺見著小娘子這番仙姿必然十分歡喜!”

說著招呼其他幾個差吏作勢要綁蘇錦。

說時遲,只見蘇錦甩起剛剛奪下的皮鞭,那鞭子就像一道長蛇一般飛快地閃向為首的差吏,“唰”一聲鞭子紮紮實實地抽到了差吏的臉上,那張猙獰的臉瞬間浮現出幾道血紅的印子。

差吏惱羞成怒,拔出佩刀直直地向蘇錦砍過來。蘇錦一腳從地面踮起,運氣騰空,一腳踹掉了那差吏的刀,轉身腳不著地稍稍發力又將那尚未落地的刀踹了回去,不等差吏回過神來那把刀已經不偏不倚戳向了他的胸口,血頓時噴湧而出。

圍觀的人群瞬間作鳥獸般亂做一團,有鼓掌鳴賀的,有咒罵差吏的,還有的人不禁發出為蘇錦和那對父女擔憂的嘆息。

其餘幾個差吏見狀嚇地魂飛魄散,急急忙忙撥開人群向府衙奔去。

那對父女急忙跪倒在蘇錦面前,連聲道謝:“多謝女俠救命之恩!您的大恩大德永生難忘。”

“二位不用客氣,快起來吧。”

蘇錦被這父女的跪拜大禮嚇了一跳,況且還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,頓時有些難堪,要知道在鳳山上向來沒有行跪拜禮的傳統。

看父女倆互相攙扶著站了起來,似乎沒什麽大礙,蘇錦便叮囑他們:“估計他們回去搬救兵了,此地不宜久留,你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裏吧。”

說完蘇錦轉身繼續去尋找客棧。

沒想到,那位年輕女子突然抓住了蘇錦的風衣,哀求道:“女俠!求求你帶我們走吧!我看女俠出身不凡,又是這般俠肝義膽,您帶我們回去給您做奴仆也好過在這裏等死!杜家和官府互相勾結,這上爻城全是他們的人,我們根本無處可逃!求求您大發慈悲帶上我們父女一起走吧。”

旁邊圍觀的人聽此一言,紛紛同情起來這對父女。眾人看蘇錦猶豫不決的樣子,就有人幫腔:“這位姑娘,俗話說得好‘救人救到底,送佛送到西。’既然你都出手相救了,何不再給他們一個好去處呢?我看這父女倆心眼老實,人挺敦厚,應該不會給你添什麽麻煩。”

另外一個賣炊餅的中年婦女也搭腔道:“誰說不是呢!這上爻城一時半會兒也難出去,我們尋常人都憑著官府開的憑證才能出入,我看他們也是可憐人,怕是連個憑證都沒有。你要是實在不想帶著他們,那便把她爺倆帶出城隨他們去,這舉手之勞也算是給您積了陰德呢!”

蘇錦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,心情很是煩躁,她沒想到自己出手救人倒惹了一個大麻煩。

可是按她的性子,又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受難。

正覺得為難,忽然耳邊響起一道厚重的男聲。

“幫人幫到底,送佛送到西。”

趙言氣定神閑地搖著扇子從人堆裏走了出來。

蘇錦轉頭看去,只見這人穿著玄青色衣衫,手裏一柄黑色真絲扇,腰間的一枚白玉格外惹人註目。嘴角雖然帶笑,卻在略微粗糙的皮膚下襯托出一絲冷氣。

“姑娘若是實在為難,不如將人托付給在下。”

趙言原不想管這些街邊閑事,只是恰巧看見了蘇錦的一招半式,讓他半路改了主意。

“鳳鳴九天”的第一式便是足底生風。

這招式是鳳簫宮獨有,結合眼前的妙齡女子,趙言心下已經對此人的身份明白了七八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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